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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文化语境下的晋国博物馆建设

 

晋文化语境下的晋国博物馆建设

 

侯俊杰   

山西曲沃在著名的曲村——天马遗址中的晋侯墓地建成晋国博物馆。此举,不仅对素以古建筑保护展示为优势的山西是一件具有十分有意义的大事,更是山西实施大遗址保护和展示的创新之举。晋国博物馆,如何才能建成我国又一处具有鲜明特色的遗址性、专题性博物馆?对于建设者来说,无疑将是一项需要科学、审慎、严谨对待的博物馆工程。

首先,要营造一种氛围。毫无疑问,这种氛围应该是晋文化氛围。晋文化,是山西历史和当代文化的别称,也是一种具有鲜明地域特色的我国北方地区的民族文化。从历史文化角度来看,当代晋文化是历史晋文化的延续,而历史晋文化则是为当代晋文化的渊源。山西,特别是晋南,是我国大中原文化的一个重要地区,也是中华民族5000年文明史独立起源、绵延不断的核心地区之一。应该说,晋文化就是在这片沃土上生长、繁育并延续成长起来的。从旧石器时期的西侯度文化、匼河文化、丁村文化到新石器时期枣园文化、东庄村文化、西阴文化、陶寺文化,到进入历史时期的东下冯文化、曲村——天马文化,经过了长达一百多万年的衍生、成长、交流、融合,到了曲村——天马时代的晋国时期,晋文化已经成了一种十分完整、成熟,且具有极强生命力和特色的邦国文化,也标志着此时的晋文化已进入繁荣昌盛期。晋国从公元前1040年封国开始,直到公元前376年消亡,长达664年,在晋南临汾、运城盆地的襄汾、翼城、曲沃、绛县、闻喜、侯马等地方圆100多公里范围内辗转迁移,起起落落,逞强恃霸,曾一度影响到晋、冀、豫、秦等大部分地区,不仅成为著名的春秋五霸之一,它衍分出来的韩、赵、魏三国,也成了战国七雄的重要力量。与其说这是一种政治、军事、经济的综合力量,不如说它是一种文化——晋文化的力量。这不仅是一种历史的必然,更是一种文化的必然。值此之鉴,晋国博物馆不仅要述说晋国的历史、人物和故事,还要述说晋文化生成、生长的历史、环境和渊源;不仅要用遗迹和文物去解读晋国文化,也要通过展示的环境和语言来营造一种强烈的晋文化氛围。

其二,讲好两个故事。一个是晋国人的故事。晋国,从肇始的桐叶封侯开始,到韩、赵、魏三家分晋,从传说到真实,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从伯国到侯国、到公国,展开了一幕幕生动真实、跌荡起伏的历史画卷。一次次迁移变址,一回回内乱外扰,一个个人物登台又消失,这不仅是我春秋战国时期,两周诸侯邦国兴衰存亡的典型写照,也是这个时期我国历史从统一、动乱、分裂,再到整合一统的缩影。它的进程,不仅影响着晋国的兴亡,也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进程。晋国史上一些典型的人物形象,不仅是晋国的,也是中国的。特别是晋国历史上发生的一些家喻户晓故事,如:桐叶封侯、君无戏言、重耳出亡、秦晋之好、假虞灭虢、退避三舍、程婴救孤、寒食节等,不仅是晋国历史变迁的生动写照,而且成为中华传统文化遗产的重要内容,有的甚至留传至今,不仅成为借古鉴今、启迪后人的活生生的典故,而且有些已成为当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晋国博物馆,就是要充分利用这些遗迹、文物和研究成果,将这些历史、人物和故事复活起来,让晋国从历史典籍的平面上站立起来,让文物、遗迹和已死亡的人物活龙活现地站立起来,向世人讲述晋国的故事,让后人从中受到教育和启迪。另一个是晋侯墓地考古人的故事。从上个世纪50年代末开始直到2007年,曲村——天马遗址从调查到发掘,到研究,历经半个多世纪,先后对遗址进行了近20次的考古调查和发掘,前后参与者据不完全统计有近500人次左右,风风雨雨,历尽艰辛,发掘了大量的墓葬、都城、作坊、房屋等遗迹,出土了数万件的珍贵文物。不仅用考古事实雄辨地证明了这里是晋国都城和晋侯墓地的所在地,而且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一处考古工作试验培训基地,为我国培养了一大批考古专业人才,产生了邹衡、李伯谦等一些考古界的学术大师。至今,还有大多数人仍是我国文物行政管理和考古发掘的中坚力量。晋国博物馆,将这些考古人的故事讲述出来,不仅让社会认识到考古工作者的探索寻觅过程,更能让人们感受到在探觅中华文明发展历程中,新中国考古者做出的巨大贡献!

其三,打造三个亮点。展品是博物馆的基础,展示是博物馆的核心和灵魂。晋国博物馆要精心打造好三个展示亮点:一是晋国历史文物展。前面说过,晋国从兴到衰,长达600多年,但其辉煌即所谓的称霸春秋时期达150多年。展览采用以史带物、以人带物、以物托史和以物衬人的方式,在叙述晋国600多年历史的过程中,划分桐叶封唐、助周迁都、曲沃代翼、文王称霸、迁都新田、三家分晋等几个重要的历史单元,每个单元选取最有故事性、可读性的历史片段,以具有可观性和可解读历史和人物的文物作证,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详略得当,虚实结合,盛世盛显,弱世弱现等方式将晋国历史再现给观众。同时,对观众熟知的一些典故,如秦晋之好、寒食节等,采用通俗、生动、灵活的方式演绎给观众,让观众受到视觉、听觉、触觉等立体感染。二是晋侯墓地考古史展。不仅要展示长达半个多世纪、多达近20次、500多人次参与、历尽艰辛、博览地书、寻觅求证的过程,也要展示考古人的生动故事。同时,还要突出考古成果的价值认识和考古知识的普及宣传,以引起观众对考古工作的探秘兴趣和对科学考古的重要意义的了解。三是遗址展。到目前为止,晋国38代国君中,已发现并发掘了9代晋侯墓,即晋侯燮父、晋武侯宁族、晋成侯服人、晋厉侯福、晋靖侯宜臼、晋釐侯司徒、晋献侯稣、晋穆侯费壬、晋文侯仇的墓葬。这些晋侯墓除晋穆侯有两位夫人合葬外,其余8位晋侯都是一个夫人合葬,加上与之陪葬的车马坑、一共有25处遗址,且都成组排列。晋国博物馆采取室外展示与室内展示相结合的方式,对室外的5组晋侯及夫人墓和6个车马坑遗址,采用竖立展示标志、说明牌和绿化保护的方式展示出来。而对于室内的4组9个墓葬(其中晋穆侯一组有3个墓葬)和三个车马坑,采用一个遗址一种方式的方法进行展示。4组9个墓葬按照发掘时的程序,分别展示不同横剖面的葬式,对其中晋献侯及其夫人的积石积炭墓,则采用复原积石积炭的方法,向观众展示这种葬式的原始模样。对室内的三个车马坑,按照发掘现状,一个全貌展示,一个侧切剖面展示,一个复制车马阵图展示。通过以上方法,使整个5000多平方米遗址展厅内的12个遗址,形成了一坑一式,各呈特点,相互照应,相映成趣的遗址展示格局,呈现给观众一幅春秋时期邦国王侯埋葬的全景图画。

其四,处理好四个关系。晋国博物馆,从小到大,从内到外,注重处理好以下四种关系:一是三个主题展区之间的关系。晋国博物馆主体建筑是下沉窑式建筑,在文物展区和遗址发掘史展区,采用半开放式的廊式展厅展出考古发掘史,寓意了晋国漫长的历史和50多年调查发掘的漫长历程。从考古史展区往前,上升到地面,又采用高低错落,大小不等的柜架结构展厅,展出4组12个墓葬和车马坑遗址,展线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上下反复,曲折回转,既可以消解观众参观时的行走疲劳,又随着展线和内容的变化,有张有弛地调节着观众的兴奋点。从视觉顺序和思维逻辑上,可采取倒叙的方式,先看以出土文物为主的晋国史展,再看考古发掘史展,最后再看文物出土地点——遗址展;也可以采取顺叙的方式,反其道参观。三个展区,前后呼应,各具特色,首尾连贯,总分结合,浑然一体。二是主展区与博物馆小环境的关系。晋国博物馆在小环境营造上,采用可以晋文化为主题的环境渲染手法:观众一进入曲村——天马遗址区,从交通主干线入口到博物馆门前广场,在各主要出入口,都用晋国文化符号和晋字篆体变形体符号设计建造了5个大型石雕牌坊,气势雄浑,标志明显,给观众以视觉震撼。进入大门,迎门又竖造了一座长10米、高、宽各8米的大型晋国车马出征群雕;进入下沉式展区的广场,是一个嵌入花岗岩地面的、直径为6米的大写“晋”字;而在观众采用顺叙线路参观的入口和采用倒叙线路参观的出口,又各建造了两道长70米、高近3米的大型文化墙,选用晋国时期的几组典故、人物或车马等,以花岗岩深浮雕的方式展现给观众。这些牌坊和石雕图画,不仅起到了为晋国博物馆烘托造势的作用,也收到了为主体展览注解、说明、扩张的良好效果,使晋国博物馆形成内涵与外延主题一致,外环境为内部展览造势渲染的强烈视觉冲击,内外一致,相映成趣。三是博物馆与遗址环境的关系。曲村——天马遗址长3800米,宽2800米,总面积近11平方公里。博物馆建在位于北赵、三张、曲村、天马四村之间的遗址中心,是晋侯墓地的兆域区。对晋国公墓区、邦墓区、古城区形成环拱态势,晋国博物馆按照曲村——天马遗址晋侯墓地遗址保护工程和考古遗址公园建设规划的总体要求,在严格控制周边违章建筑的同时,也严格控制周边以农田为主的原始农业文明生态环境。与此同时,在已发掘过的邦墓区建立模拟考古试验区,在未发掘的古城区建立以绿化为主、以古城墙地面复原保护为主要内容的古城保护区,还拟在环境较适宜地区设立以传统农业耕作方式为主的原始生态农业展示示范区。通过以上生态和工程措施,形成以博物馆为中心,以周边考古展示、古城保护、传统农业文明恢复等为辅的晋国文化考古试验和研究、展示基地,对晋南运城、临汾盆地的晋文化研究核心圈形成辐射力。四是博物馆、曲村——天马遗址与周边空间环境的关系。晋国,以晋水而得名。从风水地理学的角度来看,晋国博物馆所在的曲村——天马遗址,北有桥山为靠,南有绛山作照,前有绵岭作案,汾、浍相交,晋水环绕,表里山河,形胜天下,这种生态自然环境,是一处得天独厚的人居景观,也是晋国文化重要的生态文化资源。晋国博物馆,依山傍水,其建筑也采用北高南低、先由上而下,后由下而上。其建筑形式做到了既与遗址和遗址环境的协调一致,也做到了空间和地理环境的相得益彰。

(本文发表于2011年11月27日《中国文物报》第3版)